夜的囚犯_第一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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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一章 (第5/5页)

蒙伯爵外出冶游,而是陪同黎柔回家,而且是回到她的卧室。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,仿佛正对某件事情做出决定,然后走进房间在床尾上坐下来。

    “你不能待在这里。”她把披肩挂进衣橱,一边告诉他。“而如果你要教训我什么…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他想要你,”他说。“他一直假装不是那么回事,但我很清楚,从第一天就很清楚。啊,那张纯真的脸。我看过,也对付过太多了,可是他…我的天,我有时甚至会猜想他究竟是不是人类。”

    “你醉了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“我中毒了,”他说。“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,亲爱的?他是一种毒葯,就像…”他做个手势。“人做成的鸦片。那么愉悦、甜美…无忧无虑,只有快乐…如果剂量刚好。然而,跟他在一起的时候,你会弄不清楚怎样的剂量算是刚好…而只要剂量不对,那就等于毒葯。记得许多年以前,离开威尼斯的那个晚上,你有多么不舒服吗?那就是我现在的感觉…里面,和外面。”

    樊世已有好多年不曾提起威尼斯,她不安地打量他。他以前也曾一身狼狈地回到家来,可是从未这么可怜。那时他通常活在自己的想像世界里,即使语焉不详,但声音总是快乐的。现在,他是那么的凄惨、哀伤和难过,灰色的双颊凹陷着,双眼充满血丝而红肿,像个六十岁而非年方四十的人。他曾是非常英俊的,她伤感地想。

    她并不爱他。女孩式的迷恋早在多年前就觉醒了,所剩无几的喜欢,没有多久也被他无情地消灭殆尽。但,她总是记得他曾经对她非常好,也总是想像他原本可以成为多么好的人,这使得她为这种浪费哀伤,也使得她感叹并同情令他沉沦至此的那些弱点。

    然而,她原本可能和他一样沉沦。幸好,老天不只给了她天赋,也给了她想把天赋发挥到极致的意志力。她也幸运地拥有一位睿智又耐心十足的监护人。如果不是贺德鲁,她也很可能变成被人可怜的对象,不管她有多少天赋和意志力。

    黎柔走到他身边,拂去他额前的湿发。“去洗把脸,我泡茶给你喝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他抓住她的手压在前额,他在发烧。“不要挑艾司蒙,黎柔。任何人都没关系,不要挑艾司蒙。”

    他在胡言乱语,她不要因这语无伦次的话而生他的气。“樊世,我没有要挑任何人,”她拿出面对小孩的耐心。“我没有情人,也不曾跟任何人调情,我不要当任何人的妓女,即使是你的。”她把手抽开。“所以不要说这些无意义的话。”

    他摇头。“你不了解,而且跟你解释也没有用,因为你不会相信我。或许连我都不大相信,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。只有一件事情很清楚:我们要离开巴黎。”

    她本想去为他打条毛巾过来,听到这话转身回来,心脏急促的跳着。“离开巴黎?只因为你今天服了太多对你有害的麻醉品?真是的,樊世…”

    “你不想走可以留下来,可是我走定了。光想这一点就好,亲爱的,如果我不在这里替你阻挡那些崇拜者…我知道,我也只剩当你的保镖这个用途了。不过,或许你已经决定不要保镖了。今晚,你就不想要。而说起妓女,”他像在喃喃自语。“你迟早会是的,几百个之中的一个。你该看看那些女人看着美丽的艾司蒙伯爵的样子,好像群聚在美味起司上的蛆。他要的每样东西、每个人都可以到手,而且一个苏(译注:当时的法国货币)都不用花。即使是你,我的宝贝,”他抬头看着她。“你若替他画像,根本不会收他的钱,对不对?”

    樊世所描绘的画面叫人厌恶,但应是正确的。而且他对她的估计,正确性也很高。樊世不是笨人,而且他非常了解她。迎视着他,她说:“你不能真的相信我有危险吧?”

    “你一定会有危险。但我不敢奢望你看得出他有多么危险,何况就算你看出来,或许也不愿承认。”他站起来。“我要去伦敦,希望你跟我一起去。”他苦涩而自嘲地一笑。“我希望我能理解为什么。或许,你也是我的毒葯。”

    黎柔希望自己也能理解,但她早在多年前就放弃理解丈夫的努力了,跟他结婚已经是个很到的错误,但她设法应付着活了下来。事情永远可能更好,但也可能更不好。如果樊世没有把她从威尼斯救出来,很多不好的事情可能降临在她身上。目前,因为贺德鲁的帮忙,她的经济已有保障。而虽然身为女性,她的艺术家身分也已获得尊重。她有菲娜当朋友。而且当她工作的时候,她是快乐的。虽然丈夫是个不可救葯的狼荡子,大体上来说,她比她认识的大多数女性更快乐。而他,唉,也尽他所能地善待她了。

    无论如何,她都不敢撇开丈夫留在巴黎,或任何地方。而不管他说了什么大话,他也不会让她单独留下的。

    “如果你真的决心要走,”她谨慎地说。“我当然会跟着你。”

    他的微笑温柔了一点。“我不是突发奇想的,你知道。我真的要去伦敦,下星期之前就要出发。”

    她忍住一声惊叫,下星期之前,三个工作泡汤了…不过,她很快会得到其他的工作,她告诉自己。

    不会有其他的艾司蒙,那样的脸是独一无二的。然而,也就是那样了吧,一幅画的对象物。何况她也非常怀疑自己真有能力把他画好。

    或许不要尝试反而是安全的。

    “你需要更长的时间吗?”樊世问道。

    她摇头。“我可以在两天内就把画室收拾好,如果你愿意帮我,一天就可以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“我会帮你,我们越早离开越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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