辞君剑_第七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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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七章 (第4/4页)

会让你走。”

    柳陌看着他手中的剑,沉默片刻。“我必须离开。”

    闻言他并不说话,冷冷的眼光盯着她,一动也不动。

    迎上他的目光半晌,她叹了一口气。“对不住。”说完,她转身偕同少年离去。

    见状,寒山碧一个腾跃,纵身至她身前,出手相拦。“我说过…”

    然而他的话语未竟,柳陌右手一抬,一个内蕴的反掌之力推开了他的手。

    山碧霎时楞住,不及思考,指掌再轻取…

    出乎意料的,杨柳陌侧身一避,原只属于抚筝写诗的素手格开他的,一股柔中带刚的力道击上他的左肩!

    并不是什么狠厉的招数,却让山碧退开了几步。抑不住心中激动,他望着柳陌,忽然纵声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哈哈哈…终于到了这个时刻了吗?

    他从她的琴声知道了这个事实。但初见时她对赵劲廷忍,后来她嫁进寒玉庄、一起上洗华庄,就连那个漫布火光与打杀的夜都不曾见她出手…

    她不说,他便不道破。原以为,她就要这样瞒着他一辈子了…

    一辈子…多奢侈的三个字。他嘲弄自己的痴愚,终于,她要对付他了?

    一个挥剑,延陵剑身映上火把反射的红光,更显凛冽。

    “我不会让你走。”

    他多么不甘心!她既然带着他上危崖,那么,就一起粉身碎骨吧。

    对不住吗?我要的从来不是她这句话…

    剑光流转,往事纷陈。外头雪落得无声,但他脑海中嘈嘈切切,手中的剑再无迟疑地指向那个女子…

    “三姐!”

    “九弟,你不用管。”柳陌回身,一把抽出少年的佩剑。

    冷焰相对,剑上透露杀机。

    两柄利剑交锋之时,迸出剑花。错落的剑招之中,各展天下名庄的武学。

    柳陌小产之后病体初愈,气力有亏的情况让她剑招只是徒具其形而未能尽显其力。她长剑在手,腾转如花。然而山碧这几日下来的病体折磨,也同样是在体力上吃了亏,两人纯粹以招式较量,竟难分高低。

    刀兵之声铿然。眼前的局势演变,却不禁令交手的两人都感到前事苍茫。

    对照昔日举案齐眉的情景…欲置对方于死地的剑斗,岂不是万分可笑?

    山碧的剑比他的思索更快,招招是险。柳陌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,无论交手是不是她的意愿,她同样没有退路,只有逐招拆解格挡。

    只是刀剑凶器,也不是她不想伤人就伤不了。

    山碧突如其来的破绽,让她的剑尖在顷刻间直指他的心窝,她不由大骇,连忙转手要收回剑势,但去势太猛,她勉强要收回,反而破了全身的防备姿态…

    九弟惊呼,她这才发觉,自胸口传来的细微痛楚。

    柳陌愕然,低头注视着刺进自己皮下的冰冷剑锋,心头彷佛也隐约泌出血来。她抬头,终于昂起从容的微笑。

    剩下来的就是她的等待。等待他将剑身再推进几吋,一切错局亲手了结。

    她已听不见九弟的气急败坏,看不见九弟想要抽镖反制山碧但又碍着她…

    山碧苍白而清俊的面容一如新婚;石窖内幽微的火把也跟喜房红烛彷佛,将他的面色照映得如同她红巾卸落之后不免的怦然。但是他仇忾的表情,目眦欲裂的恨愤,嘲讽地铺织这一剑的义无反顾。

    柳陌屏住气息,眼神无惧地等待又等待。

    然而,这一剑终没有将她的心房刺穿。

    …。。

    破碎的曲。破碎的人。在紧雪中独自鸣咽。

    他背倚着石窖外的矮墙,仰头怅望长天。长天尽云,天光乍亮,使得苍茫人间俱是一片惨白。

    “咳咳…”大风料峭,他难以自抑,猛地咳嗽起来。但是这一阵咳来得剧烈,他的笛子落在雪地上,双掌按伏在雪上烙下深浅的掌痕,喉头挣扎着似乎要将五脏六腑全都咳出,最后成为一抹怵目惊心的血红。

    随意用手背擦拭嘴角的腥红,他又拾起笛子坐回去,继续他的断肠曲。

    昔日唱和人,早已断琴弃绝。

    可悲的是,即使多确定她的负心背叛,他也无法提剑向她索求报复。不能剖开她的心来印证那里面有多少虚情假意,不能割她的人头来祭寒玉庄地下千百幽魂。

    胸口上仍发烫的掌印,隔着皮rou灼烧着他的内脏。那是她离去前最后一掌,在他的剑变得软弱之后,她为求全身而退凝聚的力道。

    那批注着他的悲哀。

    …。。

    她后来回想起来,只觉得这一切果真是报应。

    当日她刺在洗尘寰胸口的那一剑,始终也回到了她身上。

    坐在回白杨庄的颠簸马车上,她弹指轻击着手中的延陵剑,聆听剑啸悲鸣。

    剑尖的血渍已经干涸,如同她身上微不足道的伤痕。她的心早已经比她的身体更加残败,刺在身上的一剑其实不算什么。

    他说“虚假的东西我不需要。”无论是她的剑,还是她这个人。

    即使早已对这份感情心灰意冷,她仍无法不受到这样一句寡情的言词影响。流产的那一刻她确实恨过他。但是他离开之后她一个人静想,这件事情终究只能责怪自己。他与她之前纠结的爱或者恨,已经理不出条理。

    她不辩解也不反驳。因为她知道,他说的没有错,她的确是居心叵测,令他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。被他所擒,她也分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曲折。明知道这一去难出生天,可是在她心中却好象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一切如果这样收场似乎也没什么不好,让谁也不亏了谁。

    但是父亲已派了九弟来。无论父亲的计较是什么,她都无法违背。

    同时,她也不得不承认,他狠厉的剑招已经在他们之间彻底划出界线。他最后虽未真正要她去死,却不能抹灭出招那一刻他的决心。

    她柔眉忧挹,抬手掀起马车的布帘,询问前头驾车的小弟“九弟,已经走了多远了?”

    九弟杨漱言偏头想了一会儿“现在大概已经过了雍州…咱们没日没夜的赶,应该已经走了有七百里的路程了吧,就快回到白杨庄了。三姐,你管这个做什么?你身上有伤,快别出来吹风啦。”

    她温然一笑,然后退回去,安顺地松下帘子。

    …原来,已经距离他有七百里之遥。

    那么,她也该学着去忽略。他是怎么看她,都将不再重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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